虽然我无条件反日,虽然黑泽明已经属于名气大到滥俗的导演,不符合我反主流的心理,虽然在看这部电影之前已经知道了大概情节,还是要击节称赏。确确实实是伟大的电影。“人啊!”看完以后心里百味杂陈。看到满世界的影评和介绍抬头便如教科书般总结说道:罗生门揭示了人性的黑暗面云云。却不满意。如果真的只是揭示黑暗面的话,其主题便过于单一,罗生门便不足以成为罗生门,法院的案卷们比将比这电影有说服力的多。说罗生门表现了人性的黑暗不如说罗生门表现了人性的复杂,而人性之所以如此复杂的原因在于人性的脆弱。
从片子里的所有角色来看,除了行脚僧在此事件中表面上看不出什么道德漏洞以外,所有的人都是善恶参半的。就连最罪孽深重的强盗都不能完全批倒:他毕竟还曾经因为受到爱的感召想要从善,而且杀掉那个男人并非他的本意。如果是道德考卷的话,他虽不及格但不至于得零分。大多数观众得出“人性的黑暗面”“人性本恶”的结论,并不是从这桩强奸杀人案本身,而是案件相关的人无边际的谎言中
觉得闲着推理玩也挺好的。。。。
一开始完全相信是强盗杀了武士,因为强盗是这么说的,貌似说话应该最靠谱的樵夫也是这么说的。而且按我的生活经验。。。强盗杀掉武士作为真相的话是最正常的。
不过觉得有这么点问题。那个还魂的武士之前的话大可忽略,最后他加了一句,说他感觉有人把他身上的短刀给拔掉了。这句话似乎没有粉饰他自己的行为的作用,加上去有那么点突兀。而且他作为死者,没必要解释那把短刀到哪里去了(总不能是他带去阴间了。。。)于是姑且相信这是真话。长刀被拔掉好像没必要,那应该是短刀。假设,他是被短刀杀的,又不是自杀,那百分之九十就是被那个女人杀的。这样一来,有很多就可以解释清楚了。
照片子的主题来看,所有叙述者都会修改一些事实来粉饰自己。那么就把他们的话里,对粉饰自己没有什么帮助的话姑且假设为事实。这样一来就得出了差不多是以下流程。
强盗要求女人跟自己走。女人要求他们决斗。男人说自己不要。强盗嘞,不敢,跑了。女人很纠结。。。于是女人杀了武士,再给他松了绑,跑了。樵夫来,拔掉短刀。
那么
镜头是从谁的眼睛看这个世界的?
强盗多襄丸的叙述里,他眼中的自己是善战英武的,于是镜头都是仰拍和强光他的脸,塑造他孔武有力的身体轮廓。
女人的叙述里,她眼中的自己是脆弱无助的,于是镜头多俯拍和阴影,她只记得丈夫冷漠憎恶的表情,于是她看到的丈夫便只有这一个表情,这段景别也紧了许多,她的身体也因景别而压抑着。
第三段叙述丈夫看到的自己是悲情而浪漫的,于是镜头多了些空镜头,树木影影绰绰,想象自己用爱人的匕首自尽。他不愿承认失败,自我欺骗自我美化是为爱而死
大家都说,黑泽明想表达的是人类多么善于说谎。但人的主观陈述本来就不全是客观事实的反映。出于自身利益说谎只是一个原因。事实上即便主观不想说谎,人的记忆也常常和事实有出入的,很多地震和战争的经历者的回忆都是谬误百出的,因为那些画面超出了普通人理解力的范围,更不要说回忆和述说了。换句话说,理念世界里的主观意识和经验世界里的客观发生是不可能重合的。我个人觉得从哲学或者心理学上讲,这个主题比罗生门更深刻。
我比较看重的是罗生门的社会意义。1950年的日本,正如僧人所说,地震,战争,火灾,瘟疫,饥荒,强盗,生活就是年复一年的灾难。影片一开始镜头对准的倾颓倒塌的罗生门,恐怕是对刚刚过去的战争的暗指吧。而对人类编造谎言的普遍性的反省,正好暗合了天皇神话的破灭。影片的最后,黑泽明把对世界的信心寄托在了那个会懦弱会自私但也会对一个婴儿产生恻隐之心的普通樵夫身上,这应该可以理解成黑泽明对日本战后民众启蒙运动作出的回应吧。
罗生门当然是一部极好的电影。看了几个影评都谈到了很多,不过对于电影最后的结果只是一笔带过,夕阳+砍柴人(婴儿)+和尚,就这么多而已。可大家忽视了砍柴人、和尚与乞丐是怎么离开罗生门的,这才是电影最后的结果。
婴儿的出现为什么是在罗生门的内面而不是外面?罗生门,在日本传统中指的是人间与地狱之间的城门。如果把婴儿放在罗生门的外面,那不就是一下子看到了!可为什么不是让三者碰面的地方放在罗生门的里面了?因为如果存在有婴儿这么一幕戏的话,是对三人人格的极度考验,所以放在里面会更好,那一刻他们进入了“罗生门”。当乞丐听到小孩哭声立刻就过去,而且马上拿走衣服说明乞丐不是第一次干这个事了,驾轻就熟。
黑泽明拍电影爱下雨,而且是瓢泼大雨。乞丐离开是在下雨时,而且是往罗生门里面走,说明了他在人性丑恶方面将继续沉沦。而罗生门在现实生活里是干什么的,说白了就是义庄。在芥川龙之介的原本小说中,就是发生在家将与老太婆在罗生门的故事,最后家将把老太婆的衣服扒走,我想乞丐没准又是去里面扒衣服去了
明暗之交罗生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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